（撰文／攝影：直接跟農夫買）
冬至將近，市場裡的湯圓開始成堆出現，火爐上滾著熱湯，家家戶戶欣喜地準備迎接一年中最短的白晝。對多數人而言，這是團圓的節氣，或補冬、或進補、或有人在家等門共享甜蜜滋味的時刻；但在城市的另一端，有些寒意早在節氣報到前就已不請自來。
一碗溫熱的冬至湯圓，盛滿一年裡最被期待的甜美滋味，也象徵著溫馨團圓
對獨居長者而言，冬天首先降臨的，往往不是氣溫，而是今天能吃到什麼？怎麼撐過去？要不要出門看醫生？...等，再日常不過、卻愈來愈困難的選擇。糧食募集的存在，從來不僅是送上一份餐食，更是在冷意尚未明說之前，替他們把生活的底打穩，讓嚴冬不必在一開始就過得如此艱難。
因此，＜直接跟農夫買＞始終選擇付諸行動，透過「糧食募集專案」，讓食物成為實際媒介，乘載著社會對弱勢長輩的惦記。這些被細心張羅準備的食材，除了能讓他們得以果腹，更以穩定的營養、適宜的品項，以及不必低頭求助、仍能被好好對待的生命尊嚴來回應獨居長者在冬季最真切的需求。
當糧食成為撐過冬天最踏實的起點
❶從身體深處蔓延開來的冷冽──阿均伯伯被畏寒佔據的日常
阿均伯伯的冬天，是從身體裡慢慢蔓延出來。身為退伍軍人，已跨越古稀之年的他，拚搏了大半輩子只為彌補單親家庭給孩子帶來的虧欠感：從房仲到速食店工讀再到市場擺攤，只要聽說什麼工作能賺錢，他就捲起袖子彎下腰投入其中，身兼數職也從不喊苦；只是，如此拚命換來的不是親近，而是孩子對金錢需求的索求無度與親子關係的漸行漸遠，直到形同陌路，現實不由分說，阿均伯伯的心早已先步入嚴寒。
軍旅生涯使阿均伯伯對日期格外嚴謹，然而冬至卻成了他刻意避開、不敢想望的日子
四年前，阿均伯伯曾在南機場幫忙送便當，高大的背影在一棟棟沒有電梯的老公寓裡穿梭，為了送一份便當甚至得爬上六層樓，除了換來長年腰痠，更意外發現罹患直腸癌，短時間暴瘦的伯伯，還一度開心地以為，自己的勞動終於換來了傲人的減重成果。幸運的是發現得早，不必化療、不必裝人工肛門，讓好面子的他，保住了最後一絲尊嚴，他沒有怨，反而反覆說自己「因助人而得福，很幸運」。
十多年來，他都在南機場用餐，阿均伯伯不避諱地表示，最初只是因為窮，一餐二十元能吃飽已是萬幸，即便樂活園地的清淡口味讓偏好重口的他適應了好長時間；但後來，清淡的飲食反而成了身體的救命繩索。尤其在罹癌後，他才發現這些年累積下來的均衡營養，正是讓他撐過復原期的關鍵，於是伯伯痛定思痛改掉了偏食的習慣，不論樂活院地提供什麼食材，他都懷著感恩的心欣然完食。
定期的治療與長期服用大量藥物，讓「畏寒」成為了阿均伯伯晚年生活的日常體感，採訪那天25度的天氣，讓＜直接跟農夫買＞團隊穿短袖還稍嫌悶熱，伯伯卻身著長袖襯衫加內襯，採訪到一半他硬是將襯衫脫下來，對自己半調侃地說：「看你們都穿短袖，我身為一個職業軍人，穿這樣顯得很弱。」一句玩笑，藏著不服輸的倔強，也藏著對被看見的渴望。
❶要變天了，身體先知道──利兒奶奶的內建寒冷感測
利兒奶奶的身體，比氣象預報還準。來自河北、87歲的她，每到轉涼身體即會發出警報，過去因獨居摔傷而留下的舊疾便沿著手腳一路痛起，「你看我從這邊、到這邊，最近都疼得要命哪。」奶奶一邊比劃一邊說著；每每就醫都要花上大把時間候診，她索性拿起家裡的醬料罐替自己拔罐止痛，動作熟練、語氣卻輕描淡寫。
奶奶的孩子們早已都返回中國定居，電話那頭的關心是真實的，邀她回鄉團圓的心意也熱切，只是河北老家的深雪動輒淹過半條腿，她很清楚，自己的身體早已無法承受那樣嚴峻的氣候，於是，她選擇留在南機場，留在這座氣候相對溫和、人際關係卻清冷的城市角落。＜直接跟農夫買＞團隊採訪時，甚至在奶奶房間裡發現學台語的教材，不難看出身為異鄉人的奶奶，曾為「在台灣落地生根」努力過，但卻終究敵不過年歲與記憶力的流逝，只能笑笑作罷。
年事已高的利兒奶奶，身體對氣溫變化的反應和敏感度都極高
多年前奶奶的一名孫子從河北遠道而來就讀高中，從最初和正值叛逆期的小子一起擠在小套房裡磨合生活習慣和性格，到後來孫子對奶奶的事親至孝，是奶奶用時間與飽滿的愛來灌溉這份得來不易的祖孫情；後來孫子到南部繼續攻讀學位，她把孫子來回探望的車費開銷，視為更重要的生活資源，聊起接下來的團圓時節，奶奶早已吩咐孫子不要因掛念她而奔赴回來，寧可少見幾次面，也要他把錢省下來作為生活花用。
所幸，在南機場樂活園地，生性豪爽樂觀的奶奶收獲了一群背景各異、卻像家人般親近的朋友，她找到了另一種團圓方式，和鄰里朋友們一起吃飯、聊天、互相照應，這也成了她願意留下來、也撐得過冬天的理由。
❶距離被拉長的，不只是路──阿耀叔被現實拖慢的行動困境
阿耀叔的寒意，則是從一步也走不遠的距離開始。省道旁的紅磚房，門一開，撲鼻而來的是潮濕與汗酸混雜的氣味，那是長期臥病、獨居者的標誌性氣息；剛搬到此處的阿耀叔因為身體的疼痛，看到＜直接跟農夫買＞團隊與社工帶著豐富的物資來訪雖開心，卻無法勉強擠出任何一絲笑容，反倒像是在汪洋裡抓住了一根浮木，急切地欲闡述目前的困境、試著尋求協助。
天生小兒麻痺導致腿腳不方便、後天又患上痛風和膝蓋退化的阿耀叔，整條左腿幾乎不聽使喚。坐在床上受訪的他，見採訪團隊蹲在沒有椅子的小房間裡採訪，體恤地想挪動身軀騰出座位給團隊坐，卻因身體的不便而顯得極為困難；採訪到一半，他才不好意思地向我們說明，其實他的喉嚨也在痛，假牙在說話時又一直滑動，實在沒辦法好好陳述表達，說話甚至成了負擔。因此前幾天在牙齦腫脹難耐時，他甚至索性親自拔下那顆讓他連吞嚥都得小心翼翼的牙，只求能少痛一點。「我想去看醫生，但走到公車站要兩個小時。」他捏著那條被先天及後天疾病都折磨得疼痛不堪的左腿，聲音低沉而緩慢。
阿耀叔的左腿因先天與後天因素嚴重變形，為了生存仍得忍住疼痛、拄著拐杖徒步就醫
阿耀叔其實子女雙全，卻分別因先天性疾病和經濟困頓而各自艱難，他選擇不打擾，導致生活圈愈縮愈小、寒意卻愈來愈清晰。曾在菜市場賣雞肉三十餘年的他，對食材再熟悉不過；如今卻別無所求，只能期待下一次還有人能送來他所需要的，流質、軟爛、好入口的食物。
氣溫一變，阿耀叔的膝蓋永遠第一個知道；然而現實的無奈是：補助金僅夠支應房租、連生活費都捉襟見肘，膝蓋打針所需支付的高昂自費金額根本不感想，只能咬牙忍著疼痛。對阿耀叔而言，糧食除了溫飽，更是撐著身體，好好走到醫院、好好活下去的基礎。
冬天真正冷的不是氣溫，而是生活本身
冬至還沒到，寒意卻早先一步滲透獨老們的生活細節。 冷，不僅是體感層面的溫度變化，而是身體變慢、病痛變重、選擇變少的徵兆；是廚房要不要開火、藥能不能繼續吃、醫院有沒有條件去；也是在節氣充滿團圓期待時，孤單被放大的聲音。糧食募集的意義，恰恰是讓獨老在身心最容易失衡的季節裡，至少有一份穩定、安心、適合身體狀況的餐食，讓取暖不只來自棉被，也來自被惦記。冬至將至，我們邀請你透過「糧食募集專案」的認購，支持冬季物資、營養餐食與陪伴服務，讓這些早已感被寒意侵襲的長輩，不必再一個人走過漫長而無盡的冬天。
多一點人味、少一點孤寒 ♥
acebook
LINE